视界每周济宁历史文化纵深瞭望,起底
“周末访谈”专栏
子弹留下的伤疤是我一生的勋章
图/文 本报记者 赵星灿
在金乡县城,有这么一位身负重伤,从残酷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人,也是那段峥嵘岁月的见证者。虽然老人的听力不太好,目光里却现出久远的英气,讲述起参加抗战的经历,声音洪亮而坚定。 在老人的讲述中,记者真实地感受到,在这位抗战老兵内心深处,那场战争的残酷所在,以及那份不愿做亡国奴的英勇气节。他就是陈焕山,已是96岁高龄。因为老人记忆力衰退,好多回忆只能封存在历史中了。凭借着残存的记忆,陈老静静地回想,向记者打开了那段尘封七十多年的历史。
陈焕山老人和老伴
子弹擦着我的脑袋飞过去 7月3日,记者来到陈老的家中。陈老从卧室的柜子中拿出一个精细的小包,非常仔细的一层一层地打开,一枚奖章出现在记者眼前,上面镌刻着“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”。小包中还有一些老的照片,有一部分是陈老年轻时候的军装照,那时的陈焕山,文质彬彬中透露着英俊。另外一些,是最近一段时间照的,是陈老和老伴儿孙满堂、其乐融融的照片。无论哪个年代的照片上,主人公的目光都是炯炯有神。 陈老告诉记者,他的家乡是湖北省罗田镇陈家湾,他是大别山人。七八岁的时候,父母都去世了。“当时大别山区出来当兵的人特别多,所以在年初的时候,加入了由刘伯承任军长、邓小平任书记的部队,当时分在9团4连。”“子弹擦着我的脑袋飞过去的声音,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。”陈老回忆道,“在战壕里,小鬼子的子弹像下雨一样,向我们的战壕里射过来。敌人的飞机飞得很低,我们赶紧趴在战壕里。我本能地一低头,我感觉到,敌人的子弹就擦着左侧的脑袋飞过去。”对于这惊险的一幕,陈焕山并没有想到过害怕,“既然选择了当兵,就没想过害怕。”“敌人的装备比我们先进很多,他们有飞机、重炮,我们团的装备很落后,而且每个战士的身上得负重二十多斤。战争真的很残酷,看着倒在身边的战友,他们都是为了抵御外敌,为国家牺牲,死得都很光荣。”陈老说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战友写给陈焕山老人的信件
巨野之战,信念保住了伤腿 因为陈老的记忆力衰退,好多往事都想不起来了,但在巨野县负伤记忆犹新。作战的具体时间,陈老记不清了。他接到命令,和战友去攻打巨野县一个镇集。这个地方的城墙很高,一时无法攻破。陈焕山作为攻城云梯士兵,和战友们一起冒着枪林弹雨,扛着云梯,向城墙冲去。“身边不断有战友倒在血泊之中。”回忆起当年激烈的战斗场景,陈老神情显得有些激动。 就在陈焕山爬着云梯,向城墙冲锋的过程中,敌人的子弹正好打在他的左腿腘窝处,顿时鲜血直流。“当时我就从云梯上掉在了护城河里,还好我命大,掉在了水里,不至于摔死。不过,伤口在水里浸泡时间有些长,还是感染了。”陈老说道,医院。“当时医生说要把我左腿给锯掉。我当时想,没有腿了,岂不是废人一个,就坚持不让锯。当时忍受了很大的痛苦,慢慢地熬下来。后来医生说恢复得这么快,简直是个奇迹。”陈老说,“那时候,和日本鬼子的战争,那是真刀真枪地面对侵略者,决对不能有丝毫的犹豫。”“在田集养伤期间,都是儿童团来给我送饭吃。不过,每当十多岁的小孩来给我送吃的时候,很受感动。连年的战争,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、穿不暖,能再给我送吃的、喝的,真的太不容易了。”陈老说道。 因为腿伤,陈老没有再上正面战场。他的腿直到现在还隐隐酸痛,如果仔细观察,走路的姿势也有些瘸。陈老给记者看了子弹留下的伤疤,在他左腿的腘窝处,有一个伤疤清晰可见。对所有的抗战老兵来说,这些留在身体上的战争痕迹,是他们一生的勋章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战友写给陈焕山老人的信件
胜利了,更想念牺牲的战友 说起年的8月15日,陈老至今保留着抗战胜利的记忆,他说:“那时候啊,消息传达得非常慢。当我知道日本投降的消息,已经是8月16日了。”当天下午,部队通知各个村庄,让第二天去参加抗战胜利大会。“8月17日上午,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。”说起当时的场面,陈老说,“说是武装部队,其实武器都很简单,有大刀、锄头、还有镰刀,真的‘十八般武器’,样样俱全。” 对于大会的内容,陈老已经记不清了。他只记得,在一片平坦的地上,搭了一个舞台,然后大家都席地而坐。“反正心里就是高兴,敲锣打鼓,还有放鞭炮的,比过年还热闹!”陈老说,“当时作为军人,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胜利了,不用再去打仗了。” 说到激动的地方,陈老言语哽咽,又流下激动的泪来。陈老的女儿告诉记者,“父亲现在心理比以前脆弱了,不愿意再回忆过去的往事。每当想起抗战的胜利,就会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。父亲虽然嘴上不说,但是能看得出来,心里非常的难受。父亲以前常说,自己能够活下来,有这么幸福的生活,都是靠着战友们的功劳。”“牺牲的那些战友,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,我很想念他们啊!”话至此,这位昔日在炮火中摸爬滚打、出生入死的老人,又一次哽咽,眼泪从他的双眼里再次流下面颊…… 老英雄此刻的眼泪,是对牺牲的那些战友的怀念,是胜利给予的振奋与鼓舞,也是对和平生活的憧憬和期盼。
“抗战故事”专栏
亲历瓦曲突围
高万瑞(97岁)讲述 高建军 整理
年,麦子刚出穗的时候。邹东县委第一期高级民校毕业的那天傍明,五百名鬼子和汉奸维持会长马广汉的五百人,将瓦曲团团围住。 瓦曲,是邹县东部山窝窝里的一个村庄,二百多户人家,在田黄东南上,紧挨着邹东县政府驻地后峪,当时的邹东县委驻北王。瓦曲西、南两面环水,东面依山,青山绿水的。高级民校,是邹东县委培训全县村干部、民兵队长、治安委员、妇救会长和小学教员的短期训练班,一期一个月。在瓦曲这是首期,校部的工作人员就我们5人:指导员孔斌,平邑县午门人,后任职上海市机械局局长;做组织工作的张继朴,邹县颜家庄人,后任职邹县县委;做武装工作的高善邦,邹县大厂人,后任职于南京火车站;我是管理员,泗水县太平庄人,后任职济宁县政府;高善增是事务长,邹县大厂人,后任职曲阜县商业局局长;校长是县委宣传部长赵群兼任,他是新四军干部,南方人。他开会时来,平时不在这里。学员分为上面说的5种身份的5个队,二百多人。另有负责保卫工作的公安局两个排,三十六七个人;当时刘指导员去华东军区开会,由股长乔斌主持工作。第二期、第三期、第四期高级民校,便迁到大峪口、老林店、香城,后在泗水县县学、中册、高峪举办多期。 瓦曲南河南涯小高地上,鬼子已架起机枪,黑洞洞的枪口,都瞄着北岸那片空场地。这片空地,原是我们高级民校同志们跑操的地方。这天,是高级民校毕业典礼的日子,会场就定在南河滩上,为庆典杀的两口猪还挂在南河涯的树上。幸好头天晚上有“内线”传来“鬼子已到田黄”的情报,赵群来开会,做出两手准备的决定:如果鬼子在田黄休整,我们就按原计划举行毕业典礼,典礼后学员各自回村;如果鬼子第二天来田黄扫荡,我们就取消毕业典礼,全体人员一起迅速撤离到十八趟。 十八趟,是瓦曲东北十八盘山的一处峡谷。当时,从田黄镇到尚河镇没有大道可走,只能从这条蜿蜒狭长的山谷里涉水而行。山多谷弯,水流迂回曲折,需要趟十八次水才能到达;加上树高林密,地形复杂,抗日军民在十八趟内行动迅速,可以来无踪去无影。我们常把这儿作为根据地大后方,鬼子从没敢踏入一步。当时流传有顺口溜:“瓦曲、后峪、颜家庄,大炮一响十八趟”。瓦曲离田黄十五里,田黄离十八趟也十五六里路,鬼子一出动,我们就撤离,走后峪、颜家庄,上十八趟,来得及。于是,高级民校全体人员当晚打好背包,合衣睡觉,取消了第二天的早操。 庄东点灯台山还黑黢黢矗着,天刚闪明,派出公安局一个排和小学教员队长崔长义带着的十几杆枪,分南、西两路出庄放流动哨。敌人把我们的流动哨隔在包围圈外以后,就开始了围剿,枪声像敲瓢头子样儿向庄里裹去。枪声一响,高级民校的同志们各自背起背包按前晚开会定的,向庄北奋力突围,到颜家庄集结。 呲着两颗牙的指导员孔斌,那年21岁,头天晚上与学员一起胡嘻戏,学员们说:毕业了,给指导员留个纪念吧。突围时,孔斌还是墨汁画的大猫脸呢。肩膀下面挨了鬼子一枪,肩上背包里有高级民校全部学员的名单。他强忍着疼痛,跑出校部,在门前井旁想把背包扔进井里,井口小背包大,就用腚使劲蹲才蹲下去。 我和高善增一起住在食堂里,听见有枪声,我就喊:“善增,善增,来鬼子了!”高善增睡得迷迷怔怔的,穿上阀筒子棉袄就去开门。一开门,鬼子明晃晃的刺刀已抵到他的胸前。高级民校里,除孔斌有个“小撸子”、管武装的高善邦有把枪外,别的都没武器。邹东山区的屋子前后都有门,我赶紧拽开后门,翻过墙头朝庄北奔去。后来知道:高善增一出门,就被5个鬼子摁住,拖倒了任家小楼后面,跺他跪下,用刺刀乱撺,共被戳了17刀,躺在血泊里。 枪一响,敌人已经到了公安局门口。公安局的同志们都穿黄衣裳,敌人看到穿黄衣裳的一律灭杀。高级民校学员们都穿老百姓的衣裳,因此死伤较少。后来得知,共牺牲18名公安局干部战士,下余的被带走;带走了2名学员:一个是大厂的民兵队长牛家宝,一个是大仲庄的马村长,听说打开兖州才救出来。大王庄的妇救会长张怀英,是小脚,鬼子不以为是学员,只挨了几脚。有资料说,“据不完全统计,惨遭日寇杀害军民45人,其中公安局干部战士32人,不明单位的1人,交通站1人,瓦曲村民11人,掠走58人,烧毁民房间”。天一亮,鬼子就走了。这时的瓦曲,村里村外尸横遍地,血流成河,整个村庄已成一片火海,哭声震天。 高级民校的同志们在颜家庄集结后,先是把挂花的孔斌送回平邑午门老家养伤。收到敌人走了的消息,高级民校的学员各自回自己的村,校部的我们几人就又返回瓦曲。找到躺在血泊中的高善增,我用手在鼻孔一试:还活着!就赶快卸下门板,找了几个村民抬着,准备送医院救治。可是,鬼子还在附近村庄扫荡,走不出去,只能抬着他在几个村子里来回地转悠,怕再被鬼子发现,常常把他藏在野外的堰坝子根里。躲了两天,医院。幸好在鬼子用刺刀撺他时,一撺,他就一吸肚子,并用双手去攥刺刀,17刀并没伤到内脏,只是皮肉伤,抹了几天红汞竟神奇般好了。 敌人离开瓦曲,又疯狂地扑向桃花峪、大律。在大律住了两个晚上,又扫荡了雨山和辛庄,在这几个村子一共祸害了3天。这是鬼子在邹东的最后一次疯狂。3个月后,他们被赶出了我们的国土。 70年过去,时光如白驹过隙。瓦曲突围,则一直是萦绕心中的痛,是我常说的“脑袋瓜子别在裤腰带子上跟党干革命”的最好例举。写下它,更是为了忘却的纪念。
摄影:成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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